二十四节气之·芒种诗话

 （平水韵·词林正韵）

作者/信园春晓

------------------***------------------

    七律·芒种/信园春晓

      (2015.6.6.)

    四月霉天雨复晴，榴花灿灿麦盈盈。

    伯劳远岭开新语，反舌深林隐旧声。

    蜓立荷尖心自静，螳横刀臂眼犹明。

    田家芒种无闲客，送饭牛童垄上行。

     2015年6月6日，农历乙未年四月二十，是我国二十四节气中第9个节气——芒种。

    芒种，一般在6月6日前后，太阳到达黄经75°时候。《月令七十二侯集解》：“五月节，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。”芒种字面的意思就是“有芒的麦子快收，有芒的稻子可种”。

    中国古代将芒种分为三候：“一候螳螂生；二候鵙始鸣；三候反舌无声。”是说在这一节气中，螳螂在去年深秋产的卵，因感受到阴气初生而破壳生出小螳螂；喜阴的伯劳鸟开始在枝头出现，并且感阴而鸣；与此相反，能够学习其它鸟鸣叫的反舌鸟，却因感应到了阴气的出现而停止鸣叫了。

    每年初夏6～7月，从我国的江淮流域到日本南部，都会有一段连续阴雨时期，降水量较大，降水次数频繁。这时正是江南梅子黄熟季节，所以称为”梅雨“。入梅后，雨水多，湿度大，衣物极易受潮发霉，因而也俗称”霉雨“。今年入梅时间是6月9日，出梅时间是7月18日。此后，便正式进入炎热的夏季。

    如果说“小满”吹响了夏收的集结号，那么“芒种”就是打响了抢收抢种之战的发令枪。和其他节气相比，芒种，既不像惊蛰、大暑对天气传神的描述，也不像清明、冬至形成有流传广泛的习俗，它沾着浓浓的乡村泥土的气息，正是农时农事如火如荼的真实写照——

    芒种四首/韓淲[宋]

   （其一）田家一雨插秧时，成把担禾水拍泥。分段排行到畦岸，背蓬浑不管归迟。

   （其二）栽匀明日问青黄，惜水脩堘意更忙。少候根中新叶出，又看晴雨验朝阳。

   （其三）三年不见种田农，驀陇跳沟过屋东。齐唱歌声相劳苦，濛濛烟里一簑风。

   （其四）愧我粗官耗太仓，及瓜而代合耕桑。蚕筐阁了修秧马，老稚时时饁酒浆。

    韩淲，南宋诗人。字仲止，号涧泉，韩元吉之子。其人清廉狷介，与同时代知名诗人多有交游，并与赵蕃（章泉）并称“二泉”。嘉定十七年，以时事惊心，作甲申秋三诗，得疾而卒，年66。著有《涧泉集》二十卷、《涧泉日记》三卷等。《四库总目提要》云：“观淲所撰《涧泉日记》，于文章所得颇深。又制行清高，恬于荣利，一意以吟咏为事，平生精力，具在于斯。

    诗其一：芒种时节，种田人家欣逢一场及时雨。赶紧挑着一担担带泥水的稻苗秧把，来到田间垄头，抢插抢种，一行行一列列的秧苗一直延伸到田埂边。此时，有谁还顾得上雨湿背篷人归迟呢？背蓬，亦作“背篷”，捕鱼或插田人用来遮雨的斗篷。江淮梅雨季节多雨，人们外出一般都使用老油布伞、蓑衣、斗篷等雨具。这些雨具只适合人直立行走时使用，而农人栽秧是弯腰姿势，栽秧又是季节性很强的农活，不能耽搁，更逢多雨，有一句农谚：“黄梅天，蓑衣斗篷不离肩。”为此，人们就专门设计了适合弯腰劳动时穿戴的雨具——背蓬。 

    诗其二：稻秧栽插的间距均匀齐整，有利于早稻的发育生长，修好田间的土堤，不让珍贵的水资源丝毫浪费。不久，稻苗的根部就看见有新叶长出，绿中带嫩黄，此时要加强田间管理，查看晴雨，注意墒情。

    诗其三：离别家乡三年多没有见到乡亲，此刻急急忙忙跨跳陇沟走过老屋的东头。远远听到许多人在齐声唱着插秧歌，抬头望去，风正裹着迷茫细雨吹打着辛勤劳动者的蓑衣……

    诗其四：真惭愧我这个一介武夫的“粗官”，守卫官仓浪费了许多时光，如今，任职期满，由人接替，终于又可以与父老乡亲一起从事种田与养蚕了。蚕茧收完了就修理“秧马”，家中的老人和小孩常常送饭来，有时还有老酒呢，呵呵……“秧马”，又称插秧船，古代农民拔秧时所坐的器具，形如船，底平滑，首尾上翘，利于秧田中滑移。

    耕图二十一首（其八）·拔秧/楼璹[宋]

    新秧初出水，渺渺翠毯齐。清晨且拔擢，父子争提携。

    既沐青满握，再櫛根无泥。及时趁芒种，散著畦东西。

    楼璹，字国器，鄞县（今浙江宁波）人。生于北宋元祐五年（1090年）。绍兴三年，任於潜（今浙江省临安市）县令，深感农夫、蚕妇之辛苦，绘制《耕织图诗》45幅，包括耕图21幅，织图24幅。真实细致地描绘了农桑生产的方方面面，充满田园气息，又富有艺术感染力，这有赖于楼璹对农业生产的长期观察体验和高超的艺术造诣。我曾经下放农村劳动，感觉《耕织图》就是一部以农业为主题的农学著作，难怪有人将它与《天工开物》、《农政全书》相媲美，说是一部有韵的农书。

    诗中说：新出的稻秧刚刚露出田水，远远望去幽远整齐就像翠绿的地毯；清晨把秧苗抽引出苗床，父亲和儿子各都争相多携带一些（父子情深跃然纸上）；抓一大把青苗在手中，在轻轻荡涤掉秧苗根部的泥土；趁着芒种时节，散抛在田畦的东面和西面，便于栽插——全诗悯农之心，溢于言表；体民之情，天地可鉴。

    清朝康熙皇帝南巡，见到《耕织图诗》，感慨于织女之寒、农夫之苦。康熙第四子胤禛（后来的雍正皇帝），善于揣摩父皇心意，为投父皇所好，特命宫廷画师精心绘制一套《耕织图》，计有耕图和织图各23幅，并每幅制诗一章，进献给康熙。康熙龙颜大悦，这对日后胤禛继承大位加分不少。这里也选赏雍正皇帝的御笔诗作一首：

    耕图二十三首（其十）·插秧/胤禛[淸]

    令序当芒种，农家插莳天。倏分行整整，停看影芊芊。

    力合闻歌发，栽齐听鼓前。一朝千顷遍，长日正如年。

    時雨/陆游[宋] 

    时雨及芒种，四野皆插秧。家家麦饭美，处处菱歌长。

    老我成惰农，永日付竹床。衰发短不栉，爱此一雨凉。

    庭木集奇声，架藤发幽香。莺衣湿不去，劝我持一觞。

    即今幸无事，际海皆农桑；野老固不穷，击壤歌虞唐。

    南宋诗人陆游，不仅忠君忧国，而且，关注人民疾苦。他的笔下，常常有普通劳苦大众的身影，饱含爱国热情和悲怜情怀，对后世影响深远。

    上诗中，陆游想极力摆脱免官后的失落情绪，看到“四野皆插秧”，乃萌发了久已潜滋暗长于心底的归耕之念：应时的雨水对芒种真是天赐良机，四面八方田野里都开始插秧了。家家吃着新麦煮成的香饭，处处唱响起采菱之歌。我一个糟老头子成了不耕不作的懒汉，从早到晚躺在竹床之上。稀疏的毛发不用束起，就欢喜这夏日雨后的清凉。院子里的树枝上，各种鸟儿藏匿其间争相鸣叫，藤架上的花叶发出阵阵清香。黄莺的羽毛被雨淋湿了飞不了，好像在劝我再来一杯。今天正好闲来无事，但到处都在忙种忙收，村野老人我也不甘寂寞，击壤而歌，但愿天下像唐尧与虞舜那样的太平盛世！

    “击壤”，即《击壤歌》，是一首淳朴的古民谣。据《帝王世纪》记载：“帝尧之世，天下大和，百姓无事。有八九十老人，击壤而歌。”这位八九十岁的老人所歌的歌词就是：“日出而作，日入而息。凿井而饮，耕田而食。帝力于我何有哉？”意思是：我白天出门辛勤地劳作，太阳落山了便回家休息， 凿井取水便可以解渴，自己耕田自给食物。这样的生活多么惬意，天王老子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相干呢……

    七绝·有约/赵师秀[宋]

    黄梅时节家家雨，青草池塘处处蛙。

    有约不来过夜半，闲敲棋子落灯花。

    前面说过，每年的芒种节令正值江淮“梅雨”季节。关于“梅雨”相关的古诗，传诵最广的就是这首《有约》。

    赵师秀，宋太祖八世孙。光宗绍熙元年进士，与徐照、徐玑、翁卷并称“永嘉四灵”，人称“鬼才”，开创了“江湖派”一代诗风。宁宗庆元元年任上元主簿，后为筠州（今江西高安）推官。仕途不佳，自言“官是三年满，身无一事忙”。晚年宦游，寓居钱塘（今杭州市），逝于临安，葬于西湖。

    诗的大意说：梅子黄时到处都在下雨，淅淅沥沥，润及千家万户。长满青草的池塘边上，传来阵阵蛙声。已约好的棋友还没有来，时已过午夜，哎！独自无聊地轻敲棋子，震落了灯花。这首小诗，平淡无奇，朴素自然，但却有着很高的构思意境：开头一句“黄梅时节家家雨”，交待了当时的环境，梅子黄时，江南多雨，正所谓“自在飞花轻似梦，无边丝雨细如愁”，展现的是南国一片迷蒙的整体景象；接着是草地池塘的近景：“处处蛙”声，此起彼伏，烘托出了诗人心情——试想，如果棋友来临，黑白拼杀，鏖战激烈，诗人还听得见蛙鸣吗？正是“有约不来过夜半”，令人心烦意燥，神游枰外，故而才看到家家梅“雨”，才听见处处“蛙”鸣。此时无聊透顶，不经意拿起案上棋子，漫不经心地“闲敲”——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，我们似乎也经历过。总之，梅雨连绵，蛙歌一片，夜深无人，闲敲花落。此时此境，蒙蒙细雨也就有了诗意，蛙鸣声声也如此悦耳，诗人的心情也由焦灼转而恬静安详……

    五律·梅雨/杜甫[唐]

    南京犀浦道，四月熟黄梅。湛湛长江去，冥冥细雨来。

    茅茨疏易湿，云雾密难开。竟日蛟龙喜，盘涡与岸回。

    诗圣杜甫，大家都很熟悉。然而，许多网友把他的这首《梅雨》，归为特写“梅雨”季节的诗。其实，关于这首小诗，历史上已引发了不少争论：

    争论一：“南京”到底指哪里？此南京并非今日江苏省会南京，而是指现今的成都，唐“明皇幸蜀还，改成都为南京。”犀浦道，指唐代的犀浦县，现今四川省郫县的犀浦镇就是当年犀浦县治所。

    争论二：诗题“梅雨”，加上诗中有“四月熟黄梅”、“长江”等词，更容易使人认为，这是一首写长江一带梅雨的诗。其实不然，成都地区是没有梅雨季节的。南宋名臣、文学家、诗人范成大在《吴船录》中早就作了说明：“未至县二十里，有犀浦镇，故犀浦县，今废属郫，犹为壮镇。杜子美诗：‘南京犀浦道，四月熟黄梅，湛湛长江去，冥冥细雨来。’蜀无梅雨，子美熟梅时经行，偶值雨耳。恐后人便指为梅雨，故辩之。”翻译成白话就是：到郫县城区还差20多里的地方，有个犀浦镇，就是原来的犀浦县的治所。虽然现已废县为镇，归郫县管辖了，但至今还是一个繁荣发达的大镇。杜甫诗说：“南京犀浦道，四月熟黄梅，湛湛长江去，冥冥细雨来。”别人就以为犀浦也有梅雨季节，错了，四川是没有梅雨的！只不过杜甫梅熟时行路经过，又刚好遇到下雨罢了。我怕以后的人以这为依据就说四川有梅雨季节，所以才专门说了一下！

    再来欣赏杜甫的《梅雨》，感受一下蜀中四月、雨细梅熟的自然风光：成都有个犀浦镇，是一个十分繁荣发达的大镇。我正巧在四月路经此地，看到了这里美丽的景色。满树的黄梅已经成熟，深而清的河水向长江流去。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，打湿了茅草盖的屋顶，山间云雾弥漫，田间有春水浇灌。河中仿佛整日有蛟龙在嬉戏，形成一个个漩涡达到河岸又返回来……

    画堂春·芒种/信园春晓

    江吴四月熟梅天。

    忙收忙种年年。

    合家那得半分闲。

    人在塍间。

    金穗香吹远户，青禾色织平田。

    晚歌渐已入炊烟。

    月上村前。

手机自拍图片·部分图片和文字参考或摘自网络·诚谢原作者

----------------------***----------------------

临屏唱和   交流切磋   增进友谊   弘扬国学